“我和纪丛风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，您再想让他受你操控这件事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，而事实是不会以您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封晚抬眸盯着丛尧，“随您处置，大不过就是我这条命。”
大不过就是我这条命，丛尧听完这句话整个人脸色很差。
就当封晚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丛尧的盛怒和暴力时，眼前那个苍老的中年人却忽然垂下了眸子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封晚大气没出，等着他的反应。
谁知道丛尧只是冷哼一声道：“伶牙俐齿。”
“这句话您说过了。”封晚面不改色。
而且纪丛风也总是这么说她，这个词从丛尧的嘴里说出来时，忽然便觉得不是什么好的形容了。
“尝尝。”
封晚错愕抬头，眼神流转在面前递来的那杯茶和丛尧的脸上。
“我脸上有茶？！”丛尧厉声道。
“没有。”封晚应了一声，接过茶杯。
“你们这么固执，是觉得这段感情能走到最后吗？”丛尧固执地问着，拐杖在地上重重地点着，一下又一下。
封晚没说话。
“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感情！你们犯的最愚蠢的错误，就是相信感情可以战胜一切！但是最后呢？最后不过是一起去死罢了！”
“感情是不值钱，毕竟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感情发生。”封晚轻呷了一口茶水，淡淡道，“值钱的是相爱。”
“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偿所愿，您说呢？”
“不管怎么样，你们都必须分开！”丛尧低吼道。
“那您可要失望了。”茶铭的醇香味在封晚的唇齿间蔓延开来，她从不吝啬夸奖，“味道很不错，您的手艺很好。”
“呵，别以为讨好我有用！”丛尧冷声道。
“并不是讨好您，而是客观陈述。”
“茶味香醇，保留了它原本的味道，除此之外还顺带着有甘露的清香，唇齿留香莫过于此了。”封晚轻品着茶，淡淡说着。
“所以这个世界上，事实是最重要的。”
丛尧的眸色忽地变得沉静，一言不发地看向封晚。
记忆深处那个人的影子，又渐渐和她重叠。
这是苏婉和封竞的女儿，这是，他最恨也最爱的两个人。
见丛尧沉默着不说话，封晚品了一口茶后放在了桌面上，又带着笑说道：“但是跟我母亲的手艺相比，还是差了点。”
丛尧被封晚这句呛人的话气得回过神，抬手便要打，被封晚灵活躲过，闪身便从桌前离开站在了一旁。
只见丛尧眸光闪烁了一下，唇翕动，“我确实不如她，这辈子都不如她。”
封晚一瞬愣在当地。
又是这种感觉，好像从丛尧身上看到了无尽怜惜的感觉。
这种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很不好受，让封晚眉间紧紧蹙起。
她的眸色渐深，丛尧……到底是想通过她看到谁？
那个答案好像已经很明了了。
他和封晚的父母是旧识，且总是对她一点点宽容……封晚不愿意继续想下去。
“您似乎在透过我，看什么人。”她犹豫着说道。
虽然犹豫，但话语是肯定的陈述句，而非疑问句。
丛尧的瞳孔颤动着，猛地抬眸看向封晚，“你别妄想能够看穿我的心思！”
“嗯，那您不如直接说？”
“已经藏不住的心思还怕人来猜，如果我是你……我一定比你坦荡。”
封晚淡淡地回答着，丝毫不怕这句话会招来丛尧多大的怒意。
意料之外的是，丛尧没有发怒，甚至一声不吭地接受了封晚的说法，只是冷着一张脸不想看她。
她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，但是另一方面，她又想激着丛尧说出来事实，哪怕是一些能让她确定的点都可以。
见丛尧是这样的反应，封晚的心沉了几分，她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，怕是要得到印证了。
“小白兔，你可真是不怕死！”丛尧冷笑一声。
要不是眼前的女子作为苏婉封竞的女儿诞生下来，于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……那她早已经死无全尸了！
“怕啊，怎么会有人不怕死的。”封晚说。
她满怀一腔赤诚，凭借勇敢闯到伦城来时，只是因为想着纪丛风身处地狱，而她总是心疼，没有办法置身事外而已。
“但是……”封晚犹豫了一瞬。
“想说什么说！”
“您对一个陌生女人尚且能做到纵容，为什么偏偏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残忍？”封晚抬眸，微微的不满蕴在眸子里，语气却平淡如斯。
“难道……不是亲生的？”
丛尧抬手便丢来一个茶杯，封晚皱着眉站在原地没动，大腿生生承受了一击。
“滚！滚出去！”丛尧怒吼道。
封晚沉默了一下，没有多想便转身走了出去。
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窒息。
一个常年当惯了暴君的人，又怎么会向旁人讲解自己的行为？又怎么会听得进去旁人的言语？
一切都不过是徒劳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