窈的视线还停留在那盆芍药上 , 如果她认得没错 , 那恩是一盆杨妃出浴 。
她好像从未问过 , 合颐宫的那一片芍药是谁吩咐种下的 。
但答案仿佛也不言而喻 。
邰谈窈一点点握紧了手帕 , 她忽然问 : “ 人人都说牡丹贵重 , 皇上为何命令中省殿在坤宁宫种下一片芍药 ?“
时瑾初一顿 , 须奥 , 他仿若平静道 :
“ 你喜欢 。“
她喜欢么 ?
也许是喜欢的 , 却也不至于偏爱 。
邰谈窃垂着眼眸 , 她轻声问 :“ 只是因为臣始喜欢么 。“
那么她未进宫时 , 合颐宫的芍药又作何解 ?
殿内沉默了一刮间 , 有人扣住她的下颌 , 强迫她抬起头 , 和他对视 , 撞入那双漆黑的眸子 , 邰谐窃呼吸忽然轻了一点 , 她心跳好像也变得快了些许 。
时瑾初和她四目相视 , 他问她 :
“ 杳杳确定要知道 ?“
她看似常常得意 , 但时瑾初比谁都清楚她装傻的本领 , 她从来都是蠢蠢欲动 ,
但最终不肯跨出乌龟壳 。
两人都在彼此试探 , 寻求一个稳定又安全的相处方式 。
时瑾初也不想打破她的乌龟亦 , 不轻易信人 , 在这宫中从不是坏处 。
人心易变 , 谁知道这份心意能维持多久 ?
偏最近女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, 若有似无地试探太多 , 好像是从她生产后开始 。
时瑾初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, 他知道一切转机都在那个问题上 。
她觉得他重视皇嗣 , 会在皇嗣一事上选择她 , 便终于肯交付一点真心出来 。
时瑾初知道这点真心也不过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。
但时瑾初仍觉得她傻 。
他正值壮年 , 膝下也并非没有皇刹 , 日后只要他想 , 总能保得几个皇嗣 。
芹日宋祀帝杀子以搏宜妃一笑 , 先帝也曾漠视其余皇子 , 他虽不至于待膝下子割那么薄情 , 但于他而言 , 皇割也没那么重要 。
物以稀为贵 , 皇嗣也是如此 。
她如果只将皇嗣放置在天平的另一端 , 未免过于浅薄了一点 。
他最在乎的 , 从不是皇嗣 。
邰谈窃一顿 , 她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, 不由得生出退缩 。
她承认 , 她是胆怯 。
她敏锐地感觉到 , 如果继续听下去 , 接下来的发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。
邰谈窈咽了下口水 , 她呐声 :
“ 您不想说 , 便不说嘛 。“
她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 , 透着轻微的撒娇 , 她惯是懂得趋吉避凶 , 一双杏眸软软地望着人 , 让人不舍得对她重语 。
时瑾初早料到了她的选择 , 他眯了眯眼眸 , 低声轻呵 :
“ 就这点胆子 。“
还总要撩拨 。
邰谈窈有那么一刻不敢看他 , 他那番话无异于将是否要挑明的选择权交给她 ,
但邰谈窈还是不敢捡破那层窗户纸 。
殿内那点暄流汹涌又归于平静 , 但她们都清楚 , 这不过是在掩饰太平 。
邰谈窃出了御书房 , 走了许久 , 才觉得长吁了一口气 。
她认同时瑾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, 人都是贪心的 。
一旦挑明二人之间的那点暖昧旖施 , 她们会还满足于现状么 ?
他不会再允许她府情假意 。
她或许也会变得日渐贪心 , 如同当时的赵修容一样 , 逐渐变得不似自己 。
时瑾初的身份决定了他能游刃有余 。
但她一旦往前再踏一步 , 就很容易跌得浑身碎骨 , 邰谈窃不愿意 , 所以 , 她就算察觉到时瑾初的心意 , 也只能装作不知 。
两人地位的不平等 , 注定了这段情愫只能不见天日 。
邰谈窃回到了坤宁宫 , 她很快得知了今日进御书房的几人身份 。
听见钟阁者时 , 邰谈窃不由得想起一段回忆 , 当初秋狩时 , 她曾见过一位钟姓女子 , 彼时 , 她就觉得时瑾初和废后等人态度有些不对 。
一位官员之女罢了 , 再是家世出众 , 何至于让时瑾初也能记住 ?
邰谈窃心底有了狐疑 , 也不由得轻眯了眯眼眸 。
翌日请安后 , 邰谈窈留下了杜修容 , 杜修容是东宫者人 , 要真是有什么陈年旧事 , 她也只能从杜修容这里打听 。
但她没有愚到的是 , 今日坤宁宫会多留下一个人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