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br> *** 石阶尽头,宋锦安路过往生殿的功夫倒是瞧见清然。 清然拎着笼茶水候在这,见宋锦安路过驻足冷哼一声,“看甚么看!” 宋锦安原是无意驻足,见清然吹胡子瞪眼便故意立住,扭头扫眼石阶,在清然不屑的眼神里淡淡道,“看你家大人跪石阶。” “你!”清然一时气结,“又不是为你跪的。” “我需要别人跪么?”宋锦安好笑地挑眉。 登时,清然不再搭理她,只耐心候着谢砚书。 得了清静,宋锦安也去瞧石阶。足足九百九十九阶,约从中间开始青灰色石阶上染着点点汗渍,愈往后愈浓,行至谢砚书腿边,已是晕开层灰。 香山寺庙讲求心灵则成,跪拜时不许夹带护膝,且石阶以粗糙原石镶嵌,许多地方混有细碎尖锐石子,磨出一膝盖的伤,并不稀罕。稀罕的是,那从前道只跪天子与双亲的人竟也为个子虚乌有的传言跪满一路。 宋锦安面无表情收回眼,转身离开。 往生殿并不远,只迈过两转便到。 宋锦安看向已跪在那多时的白芍,轻手轻脚地跪在她身侧的蒲团上。 “来了?” “嗯。” 白芍睁开眼,面带哀思抬头望那供奉的小石碑。一尊上写着爱女呦呦,另一尊仅写爱妻,连小字都未刻。 佛祖脚下,那两尊石碑泛着若有若无的圣光。 宋锦安双手合十,虔诚伏地。 大道梵音耳畔震颤,宋锦安却只闻婴孩哭咽。都说佛祖脚下亡灵散退,缘何她还觉置身地府鬼魅飘行。 不畅的鼻腔里低低问句,“小小姐走的时候,是甚么样的?” “……很瘦小,似个红彤彤的小猫儿。她连哭都哭不出来,听稳婆说,出来的太迟是活活闷死的。“ 闭着眼的宋锦安眼皮轻颤,喉头哽咽到难言,她轻喃,“她若活下来,该是甚么样?” “必然是同生母一般,秀外慧中,是位远近闻名的好姑娘。” 那带些怀恋的话叫宋锦安再也难耐,疼得胸口生撕般。 她头一遭做人母亲,就这般的失败。就这般,听得呦呦的脉搏于她腹中渐弱。 那是她期盼了七个月的呦呦,为甚么偏带走她的命。 往事桩桩件件,她为母之情多烈,对谢砚书的恨便多深。他跪尽天下佛祖,能换回呦呦喊她声娘亲么? 宋锦安咬着牙,那心底细密的疼叫她眼角热泪滚滚,染湿蒲团一角。 “我先行离去,姑娘若还想拜,请自便。”白芍插上手中香,转身离去。 殿内的宋锦安卸去强撑的力,极低的呜咽漫开。 她记不得流去多少泪,直至眼睛红肿干涩。宋锦安踉踉跄跄扶着柱子往外去。 琉璃见她如此模样吓了一跳,“你去做甚么了?” “想我家人了。”宋锦安垂下眼,下意识偏头挡住琉璃探究的视线。 “我是见你许久未归特来寻你的。”琉璃担忧递上帕子,“我想着小少爷有白芍照看,所幸带你去庙内转转。你既然心情不好,还是同我去四下散散罢,省得郁结于心。” 宋锦安强笑摆手,“实在提不起精神气,晚些罢。” 琉璃只得遗憾颔首,”那我送你回去。“ 路上琉璃知宋锦安心底有事,也没开口。这段路走的又闷又长。好不容易拐到客房边,一白衣老妪笑眯眯拦住她们。 “两位小友要不要看姻缘?“ “不看。”琉璃没好气瞥她一眼,哪来的江湖骗子。 “小友这是不信我?”